在红河州第三人民医院大门口，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朱德委员长1962年视察锡都个旧时的题词：“以锡为主，综合利用，重质重量，经济核算”。朱德与锡都个旧，到底有什么不解之缘？

矗立在红河州第三人民医院大门口的朱德题字石碑

1962年，朱德委员长视察锡都个旧，题词：“以锡为主，综合利用，重质重量，经济核算”

朱德元帅雕像

众所周知，朱德是功勋卓著的开国元帅。1909年，朱德从四川来到昆明，考进了云南陆军讲武堂。1911年10月10日，在辛亥昆明“重九起义”爆发的当天晚上，刚分配到新军任排长的朱德，单身疾追，截住和带回了被反动连长带走的两个排，被起义军总司令蔡锷将军提升为连长，率队参加了攻打云贵总督署的战斗。昆明“重九起义”刚一胜利，他又参加了云南辛亥革命军的援川作战。朱德在辛亥革命中经历了他军事生涯中第一次枪林弹雨的洗礼，像他这样拿起枪杆子亲历辛亥革命的人，在中共十大元帅中是绝无仅有的。1912年5月，云南援川军班师回昆。1913年，朱德被任命为滇军步兵第二团一营少校营长，率部来到滇南，开始了他长达两年之久的剿匪战斗生涯，游击在个旧蔓耗的河谷丛林。时值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红军之父”、“游击战之父”的朱德，其剿匪故事堪称经典，可以说是朱德和云南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

朱德

这块石碑，还得从朱德游击在个旧蔓耗的河谷丛林说起……

这里，曾经是中国古地图和法国古地图上能够找得到名字和标注的神秘集镇；这里，曾经是茶马古道南线运载大锡而因此享誉世界的“锡马古道”的水陆交会点；这里，曾经是中国西南出海大通道上一个开放的、与世界文明交流与碰撞的空前繁荣的口岸和码头；这里，曾经是无数场战争皆武力相向的兵家必争之地……

红河边上的蔓耗村

而鲜为人知，这里曾经是富甲一方而悍匪出没、打家劫舍的“小香港”，“游击战之父”、“红军之父”朱德曾经在这里剿匪，在这高山、河谷、丛林里，最先积累了中国游击战丰富的实践经验，也日臻探索总结和逐步形成了游击战的成熟思想和要诀。这个偏居中国滇南一隅的“弹丸之地”，就是云南省个旧市蔓耗镇（原名蔓耗）。

蔓耗由水而生，临水而旺。蔓耗的历史由来，始于红河航运的东汉初年，据历史典籍表明，红河航运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其兴盛时期从唐朝起逐渐成熟。 

1885年，中法战争后，蒙自辟为商埠，建立海关，蔓耗是蒙自到越南老街的咽喉之地，又是红河航运的起点港。1889年蒙自海关在蔓耗设分关，于是蔓耗便成为云南对外贸易的重要口岸，个旧的大锡及其他物资均由此地航运至越南再抵香港转国际市场。当时由于蔓耗水道程短，周转快，多数商贸均取本运输线，兴盛之际，中外客商云集，大锡、土产、百货等堆积如山，渡口日吞吐量达万余吨。

蔓耗古渡口

蔓耗，也一度被土匪强盗垂涎。就在蒙自关开关第二年，航行在红河上满载货物的大帮船只遭游匪抢劫，损失的船只与货物价值共计30000两白银；1894、1895、1897年红河水运劫案频生，商贾苦不堪言；1902年10月25日至11月18日，由于游匪横行，河口至蔓耗失窃货船共有29艘，损失约值白银40000两之多。

蔓耗和滇越铁路

朱德当时就是在这种严峻的情势下，率部来到这里剿匪的。朱德一到红河边，便根据实际情况，在蔓耗设立了指挥部，以此为中心，沿红河大峡谷将部队从金平到河口撒开布防。组织“搜山队”、“护船队”，在蔓耗及莲花滩、大滩、新街和黄草坝等地酷热的深山老林中，用火攻、强攻等战法，水陆合剿，打了大、小十多仗，消灭了好几股利用复杂地形地物作掩护在这一带进行抢劫的土匪，在这里开创了“游击战摇篮”，为中国革命写下光辉的一笔，同时，遏制了法国殖民者势力入侵和扩张。

在云南剿匪两年是朱德早年的重要经历

至今，美国大名鼎鼎的西点军校也在讲授中国的“游击战术”，这已经不是秘密。从中国土地革命时期到抗日战争时期，从中国的抗日战场再到越南战场，历史事实雄辩地证明了中国游击战的无比威力。就拿越南战场来说，深得中国游击战术真传的小个子越南人让大个子美国人深陷泥潭。

揭开“游击战摇篮”的历史面纱，个旧蔓耗红河大峡谷沿岸的高山密林，就是朱德游击战的摇篮，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历史文化及“红色旅游”资源中，是不可复制和替代的。同时，朱德前往滇南剿匪，历史地成为巩固新生的云南辛亥革命政权和保卫云南边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朱德与云南从辛亥革命走向讨袁护国之路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历史时期。1911年11月，朱德参加援川战斗后，第二年5月间随部凯旋。回到昆明，在巫家坝举行的祝捷大会上，蔡锷将军称赞他“智勇双全，战功卓著”，亲自授予他“光复”、“援川”勋章各一枚，对他在辛亥革命中的表现进行了表彰。1913年，朱德被任命为滇军步兵第二团一营少校营长，率部来到滇南，开始了他长达两年左右的剿匪战斗生涯。

事实上，红河流域的土匪是很狡猾的，并持有优良的法国步枪，并且，有相当一部分，是辛亥革命后驻扎在这里的清军水师营等部队由散兵游勇蜕变而成的土匪，他们在与朱德所部作战时，往往采用剿匪部队临境时先四散躲避、坚壁清野，尔后相机反扑的办法来对付。用军事术语讲就是：采用游击战、麻雀战，敌强则散，敌弱则袭，敌驻则扰，昼伏夜出，打了就跑。毁坏官军的粮道，掐断敌粮源，当官军疲惫不堪、无法坚持而后撤时，再迅速发起大反攻。朱德早就领教过这套战法的厉害，而且一直在苦苦寻求破解方法。

加之水土不服，地形不熟，朱德的剿匪部队一开始减员很多，没有对土匪造成有力的打击。美国著名的新闻记者、战地作家、社会活动家史沫特莱曾经报道：“在云南边境剿匪的两年内，朱德的日子相当艰苦。云南南部山峦重重，天气酷热，在疟疾相当猖獗的山谷中，瘴气甚重，最容易患上肺病，而且水土不服，每个人都得了严重的肠胃病。”并且，暗中支持土匪的法国殖民者便以“剿匪保路”为借口，企图进入云南扩充地盘。

为此，朱德命令部队在红河沿线的一些要津筑起堡垒，守望四方，观察匪况。红河对岸距蔓耗码头一公里处的一座山坳里，至今还保留着朱德部队剿匪时驻守的哨所堡垒。它用当地的大石头垒砌而成，周围有开在不同方位的观察口、射击孔，堡旁还修筑了掩体。身居这个非常隐蔽的哨所堡垒，可登顶瞭望，持枪立射，射界十分开阔，能同时守望三个方向。这个一个堡垒，大概可以住一个班的兵力。多歧苏铁的发现者廖国清，其曾祖父当年从广东潮州到蔓耗经商，他听父亲和祖父讲，朱德来蔓耗剿匪时，多次到他家中，向曾祖父了解过当地的一些情况。对于朱德修筑的堡垒，廖国清回忆，当时大大小小有上百个，形成了一道强有力的保护屏障，维系了红河航道的安全，部队可以随时乘船直奔不远处的滇越铁路，对土匪造成了很大的震慑和打击。

朱德在蛮耗修建的堡垒

朱德驻军建水示意图

其中，最著名的一战乃“飞鼠洞之战”。飞鼠洞位于蔓耗至金平县黄草坝一片大山中的峭壁上，洞口形同一只飞在半空的老鼠，故得此名。土匪居高临下，踞险而守，朱德部队大约用了两三天时间久攻不下，最后放火烧山，用火攻消灭了洞里的土匪。

对于蔓耗红河谷剿匪，朱德本人曾回忆：“那边是热带，很不好进。生病的多得很，原来这里的一营人，只剩下了两个连。我们去了却没有怎么死人，把土匪也搞平了——真的做了些事情。那地方是那样宽广，包括几个府，十几个县，两个营却把它拿下来了。这时我由营长当了团副、团长，而带着这两个营，作了两年的游击战。”

历史这样评价“游击战之父”朱德：论起搞军事教育，朱德可谓老资格。当年，云南军派正规军滇南剿匪连吃败仗，朱德统兵去剿时，在实战中摸索到一套以分散的小部队活动的战术，连连奏效。这样，朱德就成为一员不仅善打正规战，又擅长游击活动的将领，这在中国军界是很少有的。

1925年6月，朱德因在柏林参加德国组织的声援中国“五卅”运动大会，被德国当局逮捕并吊销了护照。之后离开德国，同年7月，朱德赴前苏联学习军事。当时教官曾问他回国后如何打仗，他提出要实行“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必要时拖队伍上山”的战法。朱德在苏联期间，先入东方大学学习马列主义，后到军事培训班学习现代军事。在那里他结合中国的实际，进一步完善了“部队大有大的打法，小有小的打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必要时拉上队伍入山打游击”的游击战略战术思想，苏联教官当时还非常不满，认为是不守规矩。

后来，在井冈山时期，朱德和毛泽东通力合作,促进了新的游击战原则的形成，把这套在蔓耗红河谷剿匪的战法，结合具体情况发展成为红军对付敌军围剿的作战方法，被毛泽东同志科学总结出游击战术“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且在1928年5月，毛泽东将其写进给中央的报告中，而且在中央苏区第一次反围剿时，还把它编在一副对联里，写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券；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抗日战争时期，朱德又与毛泽东一起奠定了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地位，在艰苦卓绝的中国革命历程中，不断升华成为集体智慧的结晶。

“红军之父”朱德，因此也被称为“游击战之父”。

赵俊峰 文       图片廖国清提供